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绘本大师佐野洋子的中国寻根之旅——100万次的生命轮回,只为有爱。

来源:本站原创  发布人:严春霞  发布时间:2020-03-30  浏览次数:

以下文章来源于小活字 ,作者唐亚明


 遇 见 大 师 」


日本作家佐野洋子Sano Yōko)创作的图画书《活了100万次的猫》,在日本四十多年来畅销不衰,几乎没有孩子不知道这本书。


这部名作在中国也深受读者欢迎,估计在不远的将来,中文版有可能超过日文版的销售量。很多人佩服佐野洋子的想象力,“她怎么能想出‘活了100万次’呢?太有意思了!”“我要是能创作出她这样的作品就好了。”

“艺术来源于生活”,这是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。

现在,市面上出现了很多原创图画书,这是令人可喜的现象,说明了中国原创图画书的飞速发展。

但是,我觉得很多作者和编辑对“想象力”有些误解,凭空想象出来的东西站不住脚,破绽百出,没有生命力。

我们通过佐野洋子的作品也可以看出,想象绝不是空想,不是异想天开。想象不仅仅是“点子”,而是要来源于生活,来源于作者的人生阅历。这是创作的灵感源泉,也是作品的生命源泉,是根本。

那些没有根基的作品,就像建在沙地上的大楼,就像水中的浮萍,迟早会被时光淘汰。“艺术来源于生活”,这是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。


说起来,佐野洋子比我年长十五岁,我们是“同行”,是多年的忘年交、好朋友。在这篇文章里,我不打算对她的业绩做过多的描述,只想写写她与中国的缘分和情愫,看看她的创作源泉来自哪儿。

记得在1999年建国50周年大庆时,我带她和她的妹妹到北京“寻根”。那是她时隔54 年后第一次回中国。

当出租车从机场高速下来驶入平安大道时,一排排灰色的平房映入眼帘。突然,坐在我旁边的佐野洋子放声哭起来。在日本,出声大哭的人很少见,这更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哭,而且她还哭得那么动情。

我着实吃了一惊,大概出租车司机受惊的程度也不亚于我,他踩了刹车,后来又放慢了速度。可我却找不出适当的话来安慰佐野洋子,只好默默地等她哭完。

她哭完了,饭店也到了。她告诉我,半个世纪以来,那些灰色的四合院无数次萦绕在她的脑际,出现在她的梦中。

佐野洋子出生于1938年的北京。她的父亲曾任北京大学的客座教授,专业是中国农村问题研究,在华北农村对中国农民的生活和生产状况做过极为细致的调查。

那时,佐野一家住在西单小口袋胡同甲六号的小四合院里。每天,父亲上班后,她就在四合院的院子里和弟弟玩。她说,在她的印象里,北京的天空是方形的。

她清楚地记得,邻家的猫总是蹲在她家的墙上,有时会在墙上走来走去。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猫,成为她幼时的乐趣。她很少走出那座小四合院,只是偶尔出去。

但是家里雇用的人是中国人,所以她有很多机会与中国的大人接触。

那时,每天有驴车进城卖水。有一次,她不小心拔掉了水车上的木塞,一车子的水都流了出来,闯下了大祸。

她很少有机会和中国孩子玩。有一天,她在院外的大树下和一个中国的男孩子玩了半天,那半天时间成为她终生的愉快的记忆。

就这样,佐野洋子在北京四合院的四方形天空下长到了六岁,后来跟随全家搬到大连住了一年,随后回到了日本。

佐野洋子一直很怀念她的父亲。她说:“小时候父亲总不在家,但是每次出差回来,都给我们带回好多中国的点心和玩具。”第二次重访北京时,她想要亲眼看看她父亲调查过的农村。

我根据当年的一些资料,找到了离京较近的位于顺义的沙井村。当我们驱车前往时,发现沙井村已不是农村,变成了一片住宅小区,一栋栋新建的公寓楼房正在出售。

佐野洋子黯然。

但意外的是,我们通过问询竟然在楼里找到了原来的村民。他们以住进楼房为条件,把土地卖给了房地产开发商。更令人惊喜的是,在七十多年前她父亲的研究资料里出现的村民名册中,竟然有人还在世!



↑ 佐野洋子与沙井村的村民见面

我们马上爬楼梯敲开了那家的房门。名册上最年轻的张姓农民,当年因父亲去世,十七岁就当了户主,现在他虽已高龄,但身体还硬朗,对当年调查组到来的情况记忆犹新。

他看着我带来的复印件告诉我,这些村里的照片他是第一次见到,资料上关于他家有几头牛、几把锄等记载也很准确,关于他进京打过工的描述也一点没错。说着说着,他的妻子从厨房里拿出来两把木柄勺子。我一眼就看出那是日本的东西。

这位婆婆说:“当年我给他们做饭,他们一共六个人,我不知哪个叫佐野。他们走时,给我留下了两把勺子做礼物。你看,可好用呢!多少年了,我们搬了好几次家,我都舍不得扔,也许一直用到死吧。”

当我把她的话译给佐野洋子时,佐野洋子又一次大哭起来。


↑ 勾起回忆的两把木柄小勺

我想,她的艺术土壤与中国的水土密不可分。

佐野洋子在中国成长的七年,奠定了她的人生基础。

北京的空气、水、食物不仅养育了她的身躯,对她的美感和想象力也产生了难以估量的影响。

我想,她的艺术土壤与中国的水土密不可分。她作品中的直率、大气、夸张的大陆型风格,在日本作家中很少见,很新颖,也成为她最叫座的特色。

而且,她幼时眼中的中国,没有大人的那些复杂成分和利害关系,她那像北京蓝天般纯净的孩子的好奇心,那种宽阔的视野,后来融入她的作品中。

连她那个“活了100万次”的比喻,都不是纯日本人的气魄所能想象出来的。只有大陆广阔的天地,才会产生近似于“白发三千丈”“飞流直下三千尺”的意境。

记得我带佐野洋子去天坛公园时,她惊叫起来:“哎,天坛的房顶怎么是紫色的?不是绿色的吗?”我心想:你说什么呢?紫色的屋顶是世界文化遗产天坛的象征,什么时候变成绿色的了?

但是,当我们站到天坛下面,我就全明白了。原来,屋顶上面是紫色的,而屋顶下面是绿色的。幼小的洋子抬头看,看到的自然是绿色,所以她的记忆中,天坛的屋顶就成为绿色的了。


这一带都算我的故居吧!

我三次陪同佐野洋子回北京,其中两次去西单一带寻找她的故居。

根据她记忆中的门牌号,以及能在家里听到有轨电车的铃声、院里有枣树、门外有四棵大榆树、不远处有女子中学等记忆,我们走遍了附近的大小胡同,可最终也未能确认她的故居,估计是道路扩建时拆掉了。

她站在西单的大路上,伸开双臂,幽默地说:“这一带都算我的故居吧!”


我三次陪同佐野洋子回北京,其中两次去西单一带寻找她的故居。

根据她记忆中的门牌号,以及能在家里听到有轨电车的铃声、院里有枣树、门外有四棵大榆树、不远处有女子中学等记忆,我们走遍了附近的大小胡同,可最终也未能确认她的故居,估计是道路扩建时拆掉了。

她站在西单的大路上,伸开双臂,幽默地说:“这一带都算我的故居吧!”

 


↑ 佐野洋子在北京寻故居

 

佐野洋子总是向我显示:“你虽然是北京人,但是你不知道这种吃的吧,这种用的吧……”她往往会拿出笔来画。

我的确大都没有见过。那时我想到,随着时代的变迁,北京的很多东西永远地消失了。

虽然春天的地上、桌上总是浮着一层细沙的状况没有根本改变,但是北京已经没有运水的驴车、街上阔步的骆驼、长袍马褂的行人……和八十多年前相比,北京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。

要找到昔日北京的身影,本身就是一种奢望。佐野洋子说:“这和我记忆中的北京,已不是同一个了。”我心说:“现在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呀!”

我还陪佐野洋子去过上海和苏杭等地,但她的兴致总也比不上去北京高。

在她病得很严重时,我们全家带她最后一次回北京。她说:“我哪儿都不想去,只希望在四合院的院子里坐坐。”我们满足了她的要求,住在一家四合院宾馆。

她真的从早上起来就一直坐在院里,望着院里的平房、海棠树和枣树,还有四方形的天空,陷入长久的冥想之中。也许,她的一生正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不断地掠过吧。

 


↑ 佐野洋子最后一次回北京

 

 

在佐野洋子的告别仪式上,望着她安详的遗容,我想了许久。

她是一个日本人,由于她所不能左右的原因,出生在北京,并度过了童年时代。

中国的自然环境、风土人情滋润了她,造就了她,形成了她作为作家的基本风格。而她又把这些来自中国的营养通过作品输送给无数读者,影响了不同年龄层的日本人。

在四川汶川大地震时,日本儿童图书评议会决定把佐野洋子的《活了100万次的猫》中文版作为礼物赠送给受灾的儿童们。佐野说,那批书的版税也一起赠送吧。我作为该书的译者,非常感激她。

佐野洋子并不是一个需要媒体吹捧的那种活在理想中的人物。她活得很真实,很坦白,很自由。

我想,她不虚伪,不掩饰,不充当好人,不自认是好人,想怎么干就拼命怎么干,为自己认真地活了一辈子。可以说,这些也是她的人格魅力之一吧。

她的一生经历过不少挫折,有过不少故事,她离过两次婚,在三个国家居住过……这些人生经历,都以艺术的形式反映在“100万次”中了。

我作为佐野洋子的好朋友和半个老乡,遵守着她说的“我的作品希望全部由唐(桑)翻译”的遗言,把她的图画书一本本地介绍给中国读者。

可以说,佐野洋子一生的创作,源头是在中国度过的童年时代。我们在创作图画书时,难道不能从这位伟大的作家的作品中,得到一些启发吗?



↑ 佐野洋子在北京寻故居


↑ 佐野洋子在北京寻故居

佐野洋子总是向我显示:“你虽然是北京人,但是你不知道这种吃的吧,这种用的吧……”她往往会拿出笔来画。

我的确大都没有见过。那时我想到,随着时代的变迁,北京的很多东西永远地消失了。

虽然春天的地上、桌上总是浮着一层细沙的状况没有根本改变,但是北京已经没有运水的驴车、街上阔步的骆驼、长袍马褂的行人……和八十多年前相比,北京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。

要找到昔日北京的身影,本身就是一种奢望。佐野洋子说:“这和我记忆中的北京,已不是同一个了。”我心说:“现在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呀!”

我还陪佐野洋子去过上海和苏杭等地,但她的兴致总也比不上去北京高。

在她病得很严重时,我们全家带她最后一次回北京。她说:“我哪儿都不想去,只希望在四合院的院子里坐坐。”我们满足了她的要求,住在一家四合院宾馆。

她真的从早上起来就一直坐在院里,望着院里的平房、海棠树和枣树,还有四方形的天空,陷入长久的冥想之中。也许,她的一生正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不断地掠过吧。